泡泡文缘两岸情(上)

泡泡文缘两岸情(上)

 

海峡之声网专稿(记者景艳、特约记者罗杜杜) 那是新年即将到来的苏州,正是一个有阳光的午后。我计划采访的是来自台湾彰化的红叶控股集团的萧方善和他的江苏常熟籍的作家太太赵丽娜。由于先生有事没有办法一起来,丽娜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近一个半小时。这期间的等待与沟通让我了解到她是一个怎样的路盲。见面一看,正是我想象中的模样,乌黑柔软的长发从肩头披下,一袭高领的白衬衣配着一件绛色毛衣,很女人味的感觉,说起话来,不紧不慢。回忆起二十多年前与先生的相识相恋,她认为完全是“无知者无畏”:“因为年轻,什么都不懂,也就不会考虑先生是台湾人,只是觉得他为人不错,蛮会照顾人的,教养也不错,也挺潇洒的。另外,他也觉得我有自己的特色,简单而不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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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90年代初,距离开放赴大陆探亲还没有多久,正好是台商进驻苏州的高峰期,许多返乡老兵或是中年以上台商到大陆来寻找事业第二春,但是萧方善职场生涯中的第一份工作就选择了大陆。当时,萧方善恰好大学毕业服完兵役到了一家台资企业工作,恰好公司在大陆设立分公司,需要从台湾派员,他就主动向公司请缨:“当时两岸交流很少,特别是成家立业的人不太愿意过来,所以我就过来了。来以后我觉得这边真的是机会很好,不管是在职场就业或者将来自己做点什么事,应该说会有很好的前途,所以我毅然决定在这边发展,就留了下来,一下子就20几年了。”

 

原本猜想萧先生的原生家庭一定有外省背景,没有想到,他出身于道道地地的本省家庭。那么,是什么让他最终选择了常熟?除了工作上的原因之外,情感上的原因占据了更多。萧先生告诉我,他的家在台湾彰化县员林镇,而江南有园林建筑,名称上的相近让他对江苏有了特别的情感;而彰化有八卦山,常熟有虞山,地理环境接近,生活也很习惯,萧方善说自己在这里找到了故乡的感觉:“我读中学的时候,江南的鱼米之乡就是我们台湾的高考会考的题目,当时的标准答案就是常熟。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常熟,可是我从来没有知道这一辈子会在常熟定居。”而最终选择定居常熟,最重要的当然是因为他最终在常熟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丽娜。丽娜当时还没有大学毕业,恰好到萧方善所在的台资企业实习,两人就这么认识了交往了半年多,毕业之后没多久就结婚了。丽娜在大学是学历史的,后来在研究生阶段学了文学,萧先生在大学时代就导演话剧、舞台剧,参加台湾大专杯话剧比赛还得了奖。也许,正是这些积淀培养出了两个人精神层面的共同语言吧。

 

萧方善说:“当时也没有设定来这里就要找一位大陆姑娘结婚,但是最终走到这一步,我觉得大概是缘分吧。这么多年来,有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想我们为什么会这么一路走下来。我觉得和她身上的特质,一直存在特质有关,我很难用言语去表述。这几年,她把这个特质发展的越来越成熟。她本身喜欢阅读,从阅读到写作到最后从事文化交流,我觉得好像她注定要走这条路,注定要往这条路上去发展,不必刻意去安排、经营。她就是有一种执着、很真实的个性,包括她在台湾认识的好多学界、文化界的朋友,她跟他们交往,关系都很好。我也不知道,她就是有那种亲和力。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比较淳朴、单纯的苏州姑娘,原先不是那么漂亮,现在越来越漂亮。但我觉得,不是因为她的外表吸引我到最后我们结婚,我纯粹是因为在与她交往中,有一种心灵上的契合,我们有很多共同点,共同的兴趣、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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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两岸之间的交流交往远没有今天这样便利,婚前,丽娜不能到台湾去,双方的父母也不能互相走动,办理结婚手续的时候,丽娜才第一次感受到嫁给一位台湾男子是多么麻烦的一件事。1994年10月27日,丽娜和方善结婚了,举办婚礼的时候,丽娜第一次见到了公公婆婆,丽娜第一次去台湾的时候,大儿子已经几个月了。在常熟那段最初的日子,两个人共同打拼,共同经营,小日子过得忙碌甜蜜而幸福。

 

丽娜到现在仍然不能忘记萧方善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那是她大学毕业的礼物――一辆自行车:“我很喜欢,那时候我就骑着自行车到处走,印象还蛮深刻的。”提到这辆自行车,萧先生的话语中不觉地有了一丝甜蜜的味道,他说那让他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些小小物件的背后都是一段青葱而美好的记忆:“现在说起来有一点太寒酸了,但以那个时代的标准来讲算是蛮时髦的。她也蛮喜欢骑着自行车到处跑,包括我们第一橦婚房的装修,也是她自己在跑,自己骑着那辆自行车整个常熟市到处跑去找她喜欢的那些东西。后来那辆车被偷了,我看她哭了好多天,因为她觉得那是她很心爱的东西,而且陪伴她度过我们第一个房子装修的岁月。她觉得很难过很舍不得。”

 

结婚的时候,丽娜的父亲对方善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希望他能够留在大陆生活,方善答应了。然而,丽娜却因为第二个女儿的出生、子女教育及老人赡养等等问题,不得不到台湾去生活了一段时间。那段日子,丽娜和方善的父母在台湾,方善则和丽娜的父母在大陆。都说离家的日子越长越会思念家乡思念亲人,两个离别的年轻人也就在这分别而又彼此盼望的岁月里了解了彼此的故乡,理解了故乡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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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年代,两岸的婚姻中没有网络、没有line、没有Facebook,没有“三通”。“我打一次电话可能就是常人的一个月的工资,很贵很贵,可能就几个月打一次电话,你知道人的感情,写信是很美的,但是真要有事情的话,写信就远水救不了近火。写信时会考虑,这个事情要不要跟家里人讲,怕他们担心,所以就是一切自立。”丽娜说,每一对新婚夫妇都要面对新生活的开始,但两岸婚姻中还糅杂着两岸间的不同:”我的文凭可能是一个文学硕士,但是,当我到台湾的时候发现自己连一些基本的生活技能都没有了。有一天开车要回到自己的家,导航仪要输入地址,发现那个导航仪我不会用,因为是仓颉输入法、繁体字的输入法,没有拼音输入法;我要去邮局寄挂号信、去银行存款,写那些单据的时候,突然间,你发现会念的字写不出来,那种尴尬就因为几个字顿在那里。在面对电脑键盘的时候、教孩子拼音的时候,你都会发现这些问题,需要重新去学。在我现在做两岸的社会交流,碰到很多更深层次的思维,就是家庭生活跟社区是一种日常的一种生活方式的体验,但是当你真正进入到工作,成为文化交流的时候,就会发现两岸对传统戏剧的认知,或者对一种艺术品的认知、对传统书法、书画的审美的认知甚至是文化创意的认知,差距还是蛮大的。这个时候你就会发现很深层次的东西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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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萧方善在大陆,丽娜在台湾,孩子又小,照顾丽娜的主要是先生的家人,而萧先生一家对于他们这段婚姻从来不曾有过什么歧视或不习惯的生疏感,丽娜相对来说,也少了些异地而处的不适应。丽娜告诉我说,在台湾生活的那段日子,她从来没有从事过有薪资的工作,也很难以一位家庭主妇的身份去达成与社会的妥协与和解,但自己却在书籍中间找到了另外一片精神的家园。先生一家对她也非常好,让她能够游离于社会边缘之外,维护内心的那片宁静:“我嫁过去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在台湾的家里做过饭,不太会。我婆婆现在已经快80岁了,可是,她知道我回去都会做一桌的菜,哪怕就我一个人。事实上,这么多年,他们对我一直很好,包括对我的两个孩子,他们的亲戚也蛮尊重我们。我觉得一个人在家庭当中展现出来的样子,是个性的真实呈现,装也装不了。人家将心比心,她们接受你,感到你是需要照顾的人,人家也不会袖手旁观。两岸家庭本来就带着一种遗憾,无论你在哪一边生活,另外一边的父母你都没办法孝顺到。因为我远嫁,父母也替我担心蛮多,在过去,彼此对对岸也了解不多,两岸间的历史阴影会残留在家庭里面。特别是我过去的时候恰逢1995年台海危机,那时候通讯也不发达,不知道我在那里的生活,让我的原生家庭担负很多的,好在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