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与文学

蟋蟀与文学

古时,蟋蟀亦称促织,曾与我们的祖辈有着千余年的悲欢交往。南朝诗人谢朓的《秋夜》诗,首句就是:“秋夜促织鸣,南邻捣衣急。”意说秋天来了,天气一日凉似一日,蟋蟀鸣叫之日,正是赶快织布,缝制寒衣的时候。南宋诗人陆游的诗说得就更明白:“布谷布谷能劝耕,促织促织能促织。”

 

蟋蟀清脆悦耳的鸣叫声,历来为人们所喜爱。据《开元天宝遗事》记载,唐代天宝年间,每到秋天,宫女们都用“金笼贮蟋蟀于枕畔,听其声。民间争效之”。凡能被人们“听其声”的蟋蟀,一定是雄性的。因为在昆虫界,大多数昆虫都有发达的听觉器官,而发音器官唯雄性所独有。那么,雄性蟋蟀的鸣叫,仅仅是在练嗓子吗?非也。古人云,“鸟鸣嘤嘤,求其友声”,雄蟋蟀引吭高歌,是在寻求配偶哩。一旦雌蟋蟀闻声赴约,原先高昂的声调便渐渐变为低吟浅唱,犹如情人们的窃窃私语。科学家很早就做过有趣的实验,用录音机将雄蟋蟀的鸣声录下来,再播放出去,几米外的雌虫闻其声音就会很快向鸣声靠拢,高兴地摆动着触须。可见,昆虫的鸣叫与它们求偶交配有关。

 

欧洲有一种蟋蟀,一到傍晚就待在洞口,一边用前足不紧不慢地梳理脸面,打扮一番,一边不断地发出“瞿瞿”之声,用这悦耳的“情歌”吸引远处雌蟋蟀的到来。美国新墨西哥大学的圭恩发现一种名叫摩蒙的蟋蟀,其雄性会在自己所在的灌木丛里鸣叫不停,随后差不多会有三只雌蟋蟀闻声而去,有时三只会碰到一起,甚至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法国著名作家法布尔,曾以诗一样的文笔,写了一篇科普散文《蟋蟀的住宅》,描写蟋蟀如何在田间地头构筑精巧的住宅,并在住宅里吟唱它们的“爱情”。

 

当然,蟋蟀不光为“爱情”而歌,当它处于兴奋状态时,也会引吭高歌。原来,蟋蟀除了善鸣叫,还好斗。获胜的总是得意洋洋地鼓翅鸣叫,为胜利而高奏凯歌,打败的一方则垂头丧气,不声不响地退去。

 

雄蟋蟀都是好斗的武士,两方相见,如同仇人,必定要咬得对方断肢损须,方肯罢休。于是,唐朝就有人发明出斗蟋蟀的营生来,不少人因“万金之资付之一啄”落得倾家荡产的悲惨结局。有个叫贾秋壑的人还写过一本《蟋蟀经》,大谈在蟋蟀争斗中如何运筹帷幄、选将登场的策略。到了明代,此风更烈,连皇上老爷子也玩上了瘾,斗蟋蟀在宫廷大肆流行。相传明宣德九年,苏州知府况钟接到一道圣旨,要他采办促织一千只,弄得百姓为了交纳促织而苦不堪言。清代文学家蒲松龄写的《促织》,就生动地反映了当时的情景。小说描写明朝皇帝酷好斗蟋蟀,有个叫成名的老百姓因为无法交纳蟋蟀,被逼得家破人亡,后来成名儿子的灵魂化为一只能斗败公鸡的上品蟋蟀,官吏遂将其进贡给皇帝,皇帝大喜,成名因此也受赐成了大富翁。作品深刻地反映了封建时代政治的腐败、人民的疾苦。

 

在文学作品中,蟋蟀是被写得很多的一种昆虫。我终于明白,鲁迅先生笔下的“百草园”之所以有趣,不正是因为在那短短的泥墙之下,恰有“油蛉在低唱,蟋蟀在弹琴”么?我也仿佛年轻起来,回到儿时提着手电筒,在草丛瓦砾间翻开石头捉蟋蟀的情景,忆及用蟋蟀草轻轻拨弄雄蟋蟀的尾毛或口器,挑拨它们发怒相斗,竟也忘却年龄,发出孩童般的笑声。那情景一晃就过去了几十年,不知不觉自己也已步入老年。我常有感于文学作品中描写蟋蟀的一些文字,乘兴,就将这些只言片语记录下来。文/徐廷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