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从来不敢说，我还能写剧评。在我的豆瓣里，是写了几部话剧，可惜那几篇评论，字里行间都是“失控”的兴奋。

 

与其说像评论，它们更像是对话剧艺术和话剧演员的表白。

 

尤其是2018年看完陈佩斯、杨立新主演的《戏台》写的那篇文章，兴奋得像个孩子。

 

 

《戏台》

 

那样的文章，无助于让更多人更深入地了解优秀的话剧，例如《戏台》好在哪里。读者只能听到我在他们耳朵边大声叫好，不知所以然。

 

但没办法，话剧的魔力太大了。

 

可是一个现实摆在眼前，愿意去看话剧的人还是少数，或者说看一场话剧的机会不多。一线城市，优秀的话剧艺术已经培养出它的观众群。但在像我们这样的小城市，话剧还是可遇不可求。在购票网上，好剧的票抢不到；抢到票，跨城甚至跨省看一次剧的交通费、住宿费也是一笔开销。

 

而这对优秀的话剧人来说，始终是客观上的一种无力或空白。毕竟，在这个流量时代，没有知名度似乎已成一个艺术家的“原罪”。

 

而他们又是一个最不希望消费名气同时被名气消费的群体。对，优秀的话剧演员，有那么一点清高。

 

有些话剧演员会为了生计演影视剧，赚够钱再去演话剧。比如李立群、金士杰这样的话剧大师。但更多青年演员，没有这样的机会和意愿去混个脸熟。

 

结合话剧的现实窘境，最近在爱奇艺上线的真人秀《戏剧新生活》（以下简称《戏剧》），我又看得很兴奋了。

 

这一篇，又是一次对话剧的表白。

 

二

 

一群不同代际的话剧演员，因黄磊的召集，齐聚乌镇，成立“话剧公社”，在短期内，凭自己的演出赚取生活费养活剧社，交房租水电、交剧场租金。

 

 

黄磊

 

这支演员队伍，除了修睿、吴彼，我一个也不认识。陌生带来的不可知，让观看《戏剧》的乐趣大增。

 

看他们集体生活的日常对话，他们排戏时的火花，演出时的魅力，真就应了“人生就是一场戏”的老话。

 

综艺真人秀出现这么多年了，不少系列都已“油腻不堪、虚假至极”。《戏剧》这个秀，我觉得没有剧本，是纯度很高的“真人秀”。因为没有哪个综艺编剧，能指导这些“戏精”应该表现什么。

 

看他们彼此的交流、互动，就是对“幽默、机智、底蕴、素养、活力”这些词的释义。这样的个人魅力，让那些人设、言行已成套路的“综艺咖”低到尘埃里。

 

人们普遍对清高的人没有好感，但人们唯独不该对这些话剧演员有误会。通过这出秀，你就会发现，他们其实才是最没架子的明星。

 

虽然职业是演员，但他们不是那些拍个短视频都能赚几千万，一旦被“吃瓜”就被贬为路人的大明星。

 

他们也是打工人。

 

话剧演员与别的打工人不同的是，打工人被生活欺负时只能算了，话剧演员被生活欺负，似乎有助于他们更好地打工。越知生活怎么苦，台上的表演越真实、细腻。

 

三

 

《戏剧》中最能看出话剧演员的清高与普通特质的，我觉得是刘添祺、丁一滕两个青年演员。有着戏剧博士头衔的丁一滕知名度高一些，刘添祺是彻彻底底的戏剧新人，他自编自导自演的《鸡兔同笼》获得第七届乌镇戏剧节青年竞演大奖。

 

这两个青年的演技，可用耀眼来形容。而话剧演员的耀眼演技，表现在舞台上，则是“内敛”。

 

《戏剧》的进程中，演员们陆续排演短剧在剧场演出，《鸡兔同笼》就是其中一个短剧。

 

刘添祺和丁一滕合作的这一版《鸡兔同笼》，就是我说的“耀眼即内敛”。

 

话剧舞台是个神奇的场所，你进了电影院可能讲话、刷手机，但很少有观众脸皮厚到可以在剧院里这么干的。

 

尤其是“耀眼”的话剧演员上台时，人们都会不自觉地安静下来。

 

我至今还没有过类似《戏剧》中《鸡兔同笼》表演时这样的小剧场观看体验，我也是真羡慕被邀请进这个剧场看演出的观众。离舞台越近，他们越能感受到不可言说的气场。

 

《鸡兔同笼》只有两个角色（父女）、两把椅子，大多数时候，两个演员对话的声音都不高。

 

看上去，父女俩就是在做日常的对话。观众却饶有兴味地看他们聊着，有时脑子甚至跟不上父女俩信息量极大的台词，但大家都被紧紧地吸引着，看他们聊到最后。

 

看到最后，什么时候流眼泪了也不知道。

 

知道了，也控制不了。

 

 

戏剧人海报

 

现代人的情感感知，普遍已经被手机、电脑上的短视频给肢解了。隔着屏幕，人们不太会把那些戏当一回事。

 

而坐进剧场，会唤醒很多人小时候看戏的那种紧张、好奇。

 

戏能通神，是自古以来中国戏曲演员笃信的事。这个“神”在现在理解起来，是个虚指。

 

这个“神”，现代人已经很少能与之“联通”了。

 

只有在你陷入极大的悲伤和极致的快乐时，人们才被这个“神”点醒，一瞬间看到自己其实是自由的、高高在上的。

 

在看优秀话剧时，我则有过几十分钟与这个“神”相处的感动，那几十分钟几乎等同于永恒。这是我同样深爱的电影都达不到的助推力。

 

如果你想体验一把，向你推荐《戏剧新生活》这个秀。限于节目容量和观赏形式，“通神”的体验可能没那么玄乎。

 

但如果你是第一次欣赏话剧的话，这节目是非常好的路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