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港澳大湾区文学的四块“压舱石”

“粤港澳大湾区”是继世界公认的纽约湾区、旧金山湾区、东京湾区这三大知名湾区之后的第四湾区。它既是经济的湾区,同时也应是文化的湾区,文学和审美的湾区。毫无疑问,“粤港澳大湾区文学”是面向世界,面向现代,面向未来的文学,但它同时也是植根于现实的土壤,是在特定文化传统的浸润、熏陶下成长起来的文学。因此,在大力倡扬“粤港澳大湾区文学”的同时,我们必须去寻找一些传统和现实的“压舱石”,寻找支撑这一新型文学的精神谱系和传统文脉。唯此,“粤港澳大湾区文学”才有不同于别的湾区文学的特色,才能生机勃发,既充满活力和创造力,又能根深叶茂、沉稳扎实地前行。

 

“粤港澳大湾区文学”的第一块“压舱石”,我认为是岭南传统文化的“经学”注释与六祖惠能的佛学禅宗。如众所知,因气候、地理环境和生活方式不同,岭南文化明显不同于北方文化。例如,汉代以降以陈钦、陈元父子为代表的“经学”注释,便明显不同于北方“经学”。北方“经学”内容深邃、结构宏伟、注释严密繁复,而岭南“经学”则呈现出生动轻松、轻灵简易的特点,因此被后世称之为“简易之学”。再如著名的六祖惠能,他为佛学禅宗注进了日常化、世俗化的内涵,使佛学禅宗变得可亲可感可爱。这就是岭南文化的特色,也是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创新。这种创新,不仅在研究我们岭南文化时要进行新的理论阐释论证,在倡扬“粤港澳大湾区文学”时也要充分意识到,并融进我们的文学创作中,成为我们作品的血肉和精神养料。

 

“粤港澳大湾区文学”的第二块“压舱石”是岭南传统的哲学。在这方面,著名的明代大儒陈白沙主张“学贵知疑”,强调独立思考,提倡较为自由开放的学风,逐渐形成一个有岭南文化特色、注重实证的哲学学派。再如康有为的老师朱九江,其著述被称为“实学”,他倡导经世致用的实证研究,这一批评立场和方法,在后来的许多粤派批评家身上也清晰可见。比如黄药眠、钟敬文、黄秋耘、肖殷等的文学批评。他们既面向时代和生活,感受文艺风潮的脉动,又善于独立思考,敢于质疑时流。另一方面,他们既追求批评的理论性、学理性和体系建构,又注重文学批评的日常化、本土经验和实践性,以及对文本的实证分析和诗性呈现。尤其是中国现当代文学史写作,可以说是“粤派批评”最为鲜亮的一道风景线。

 

“粤港澳大湾区文学”的第三块“压舱石”应是1840年以后的近现代文化。这是岭南文化最有价值的部分。我们知道,近代以来,在中国各个时间节点,岭南文化都是独领风骚的。黄遵宪、康有为、梁启超、孙中山等是这方面的代表人物。他们在中西文化交汇的背景下,感受并接受多种文明带来的思想启迪。他们视野开阔,思维活跃,不安现状,积极进取,敢为天下先,所以他们能走在时代变革的前列。因此,“粤港澳大湾区文学”要有大的发展和大的境界,就必须重视近现代岭南文化这份丰厚而多彩的思想资源。

 

“粤港澳大湾区文学”的第四块“压舱石”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广东的文学经验。熟悉广东文学史的人都知道,广东文学创作的黄金时期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这时期出现了欧阳山、秦牧、陈残云、黄谷柳等具有全国性影响的文学大家,以及《三家巷》、《虾球传》、《香飘四季》、《艺海拾贝》等一大批名著,在全国产生了较大影响。《三家巷》等作品的文学经验是:这些文学大家既歌颂新的时代和新的生活,写新的主题和新的人物,又注重岭南的日常生活、风土人情和地域特征;他们十分重视个人的经验,正视岭南地区复杂的文化生态语境,并将这种复杂性呈现在作品中。他们笔下的文字是有感情,有生命温度的。正是因此,《三家巷》、《香飘四季》等作品成就了一代人的集体记忆,唤起了我们很多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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