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媒:台湾的症结不在时代正义 而是贫富差距

台湾《中国时报》今日发表作家杨渡的评论文章指出,台湾真正该要求的,是为弱势的、受苦的、贫穷的、偏乡的孩子,创造机会,让他们可以上免费的学校,让他们有基本的生活保障,让他们有未来,缩小贫富差距,让底层的人有机会活出来。把社会问题、经济问题、阶级问题,简化为世代矛盾,这是在转移焦点、模糊焦点,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阴谋,但确实会让年轻人搞错方向,统统变傻了。

 

评论摘编如下:

 

孩子看报问我“世代正义”,我忍不住笑起来反问他:“你真的相信不正义是来自世代?而不是其他?”

 

什么叫“世代正义”?我们来看看上一个世代的故事吧。

 

那些早年在RCA(美国无线电公司)工作的女工,上世纪70年代,青春正当时,去一家跨地区公司,还是最流行且台湾刚刚开始有的电视机的制造工厂工作。你想,那是多么欢喜快乐、光宗耀祖的事。谁知道那公司是污染工厂,长年以有机溶剂三氯乙烯、四氯乙烯作清洁剂,未善尽管控责任且违法倾倒,严重污染土地与地下水,很多女工罹患癌症。1998年员工成立自救会后,根据他们搜集的资料,有上千人罹癌,逾260人死亡。

 

这个世代,在台湾走向加工出口型经济的时代,进入工厂做工,面对污染而毫无防备能力,最后工厂因污染,资本家立即撤走,留下烂摊子。劳工一无所有,牺牲了健康,牺牲了青春,甚至最后讨一个赔偿都得诉讼15年,才得到法院的判决。但只是判决,赔偿金还在追啊!

 

请问,上个世代的正义,找谁去讨?那时台湾牺牲的环境,找谁去要?

 

理论家说,“世代正义”是要为后代子孙留下一个可以永续发展的生态环境,我们不能牺牲下一代的环境,只图现世代的享受。没错,但这是上一个世代的错吗?或者是一群跨地区资本家在世界范围内搞“公害输出”的后果?上一个世代的女工,以及在各种恶劣环境下劳动的人啊,他们难道不是被剥削得最严重的世代?那么,所谓“世代正义”?问题在世代吗?还是剥削者与被剥削者的矛盾?

 

不要忘记的是,上世纪70年代正是日本污染问题变严重,环境公害层出不穷而劳动成本上升的时期,日本因此公害输出,把一些农药厂、化工厂换到台湾来。他们宁可让农药在台湾生产,再跟台湾买进,也不愿意在日本生产。美国也一样输出公害,所以才有RCA。

 

那时,台湾还不知道这些污染的严重性,所以高高兴兴地发展,牺牲自然环境、劳工健康、土地资源、社会安全,甚至到了上世纪90年代还被称为“亚洲四小龙”,与日本合称为“雁行模式”。意思是说,日本如1只大雁,带了4只小雁,向前飞行。这就是那些年代被称颂不已的“亚洲经济奇迹”。

 

然而,赚得的钱,到了谁的口袋里?是上一代劳工吗?还是那些跨地区公司?或者企业家?那么所谓正义不正义的核心,是一个世代的问题吗?或者是一个跨地区资本对台湾地区的掠夺?

 

这些问题搞不清楚,只讲“世代正义”,就好像讲环境问题,不谈污染与公害的解决,只谈道德性的“我们只有一个地球”,是一样无用的。这就像特朗普讲“让美国伟大”,但伟大的结果竟是退出“巴黎协议”,是一样的可笑。

 

当然,也有人把“世代正义”跟年轻人能不能买得起房子、帮助年轻人就业、协助年轻人贷款创业之类的议题搞在一起,这就更为好笑了。

 

说白了,年轻人买不买得起房子,就业如何,不是一个世代问题。不然你看看特朗普的孩子,有这样的困难吗?那样的世代,是穷孩子可以比的吗?而关厂劳工的孩子、农民的孩子甚至上不起学,同样是这个世代,命运如此不同,是世代的缘故吗?

 

上世纪50年代,台湾穷人家的孩子最好的出路是去读师范学校,学杂费全免,吃住全包,还有零用钱,可以买文具。毕业后教书几年,就可以去读其他大学了。多少艺术家、文学作家都从此出。当年的老师也乐于在师范教书,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一乐也。但现在穷人家的孩子还有这个机会吗?没有改变的机会,谈什么正义?

 

说白了,真正该要求的,是为弱势的、受苦的、贫穷的、偏乡的孩子,创造机会,让他们可以上免费的学校,让他们有基本的生活保障,让他们有未来,才能让贫富差距缩小,让底层的人有机会活出来。把社会问题、经济问题、阶级问题,简化为世代矛盾,这是在转移焦点、模糊焦点,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阴谋,但确实会让年轻人搞错方向,统统变傻了。而统治者,就高兴了。(作者为作家)